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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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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23

時晏之返回禦書房的時候, 還沒走到門口,就遠遠看見門口處背對著他的裘思德和南樾在兩相對峙。

至於時晏之是怎麽認出與裘思德對峙的人是南樾?眼前容顏妖冶華貴的男人完全不像是昨天被欺負得很慘的小可憐兒,大概是因為那雙眼睛太特別吧。

太過清澈純凈的一雙黑眼。

即使時晏之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也能通過周圍凝重低沈的氣氛猜出絕不是好事。

裘思德高高擡手, 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到南樾的臉上,面對這種下人自相殘殺的事情, 作為上司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時晏之下意識加快步伐走過去。

卻不料, 還沒等他走上前, 就註意到南樾在裘思德舉起手的那一刻垂落在身側的手就已經暗暗發力,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還是一副人人可欺的模樣,低垂著眉眼,怪叫人憐惜。

那雙可憐無辜的眼睛裏分明藏著滔天的恨意。

時晏之見此挑了挑眉, 眼裏滿是狡黠的趣味:看來對方不用孤拯救。

因此時晏之停頓下來,準備看看南樾該怎麽獨立脫身,不過……南樾似乎看到了他, 那雙翻湧著刻薄冷意的眼眸逐漸變得楚楚動人, 原本蓄力的手也垂了下來,老老實實地挨了裘思德一巴掌,還頗為柔弱地摔倒在地上。

目睹全過程的時晏之:居然還是一朵白蓮花?嘖嘖, 真是難為他當個太監了, 應該讓他去做官為自己做事的,看來孤是不得不出面懲治裘思德了。

時晏之也不知道該說裘思德是蠢還是壞,這種勾欄瓦市的小伎倆都能讓他氣昏頭。

作為一個呆在他身邊好幾年的太監, 連這點心量都沒有的話, 就算沒有南樾,他也不會讓裘思德繼續下去, 因為時晏之不會讓蠢貨呆在自己身邊。

雖然他同樣看不上南樾的齷齪手段,但比起南樾,他更想處理掉裘思德,這種蠢東西只會徒勞弄臟他的眼睛。

於是時晏之只能裝作渣男賤女話本子裏的渣男,大步走上前,語氣要多義憤填膺就有多義憤填膺,看不出任何嫌惡:“你們在幹什麽?”

話出口的時候,時晏之剛好聽見南樾坐在地上裝可憐地擡頭望向裘思德:“大太監,奴才與你無冤無仇,奴才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被你如此針對?”

隨後南樾還特別誇張地尖叫了一聲,看向身後的時晏之:“啊,是陛下……”

時晏之暗自在心中以憐惜的口吻點評裘思德:輸給他,你無需自卑,一個菜鳥級別的怎麽能和稍微精進一點茶藝的相提並論呢?不過裘思德不是原文炮灰攻之一嗎?就這?連路人甲都比不過……

咦,等等,如果裘思德沒了,下一個大太監肯定會是南樾啊,人家長相也不是路人甲啊,所以說原文中的炮灰太監攻該不會是……

想到這裏的時晏之猶如晴天霹靂,也就是說他馬上就要把自己的親信換成炮灰攻啦?哈哈,他現在可以選擇包庇裘思德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自己都已經“看到”裘思德在打壓比他位分低的太監了,按照他的性格怎麽可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硬要包庇的話……如果不怕讓裘思德又纏上他的話,大可如此。

罷了,就這樣吧,他已經躺平了,哈哈,這皇帝誰想當誰當去。

還是裘思德聲音把他拉回從思考現實。

當裘思德在同時看到南樾大驚失色的尖叫和聽到近在耳畔的時晏之的呵斥時,刻入骨子裏對時晏之的話懼怕迫使他迅速轉身,驚慌失措地跪下來行禮:“奴才見過陛下,奴才只是見這個小太監送東西怠慢無禮,就想著呵斥他幾句,沒想冒犯龍顏。”

時晏之看著陪伴自己好多年的太監這副奴顏婢膝的樣子,冷不丁發出一聲輕笑:孤還真是撿破爛的一把好手啊,什麽人都敢用。

還不等時晏之開口,南樾就先替裘思德“求情”,還有意無意垂下眼眸,發出幾聲低低的抽噎,生怕別人看不出他被人欺負了:“是的是的,陛下,這不能怪裘大人,是奴才自己做得不好,裘大人只是好心教導奴才而已。”

“……”這也太茶了吧,高,實在是高。

不過這茶又不是對著時晏之茶,他管這麽多幹什麽,將計就計順著南樾遞來的橄欖枝,顯而易見地皺起眉頭:“別裝了,你剛才推這個……南樾公公的時候,孤都看見了,裘思德,你最好給孤一個解釋,實在不說的話就只好去大理寺錄口供了。”

“如果你現在解釋,孤或許還能降低責罰,比如說只是把你逐出宮,看在你這些年盡心伺候的份上,孤還是能給你一筆養老金的。”

中間提起南樾的時候,時晏之因為想不清名字具體是什麽,所以卡殼了一瞬,這不能怪他,他有那麽多事情要做,有大把的人在他面前路過,如果都要他記得的話,那他就不用活了。

而跪在一邊的南宮樾顯然就不那麽好受了,救自己的人是殺父仇人之子就算了,還差點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這讓南宮樾怎麽不難受?不過再難受他也只能憋在心底,隱忍匍匐在時晏之的腳邊。

裘思德看見時晏之這副冷淡的模樣,心徹底涼了,完了,什麽都完了,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沒有了。

可他還是不死心似的問時晏之:“陛下,您當真心意已決嗎?”

“嗯?怎麽,孤作何決定需要你質疑?”時晏之挑了挑眉,狡黠地笑出了聲,歪著腦袋看向裘思德,帶著天真的殘忍,“裘思德,在孤耐心沒耗光之前盡快說,孤的耐心是有限的。”

“砰砰”,當看到時晏之朝他笑的時候,裘思德心跳迅速加快,沒出息地再次楞了神,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並沒有回答時晏之的問題,而是苦澀一笑,看向時晏之,眼裏是無盡悲涼:“說了……陛下就能寬恕奴才嗎?”

裘思德的內心早就有了答案,但他想從時晏之得知這個答案,哪怕只是比他心中想的那個好上一點點,對於他來說足夠了。

可惜時晏之連安慰都不會,說出的話冷酷又直接,一點機會都不給,眼睛都不眨,臉上洋溢著煩躁之色:“這不是很明顯的嗎?你做錯事情為什麽要孤原諒?不要再說廢話浪費孤的時間了,孤沒那個時間陪你們玩過家家。”

“好的,陛下,奴才知道您的意思了,奴才不會再勞煩陛下,以後也不會再讓陛下不安。

奴才辜負陛下對奴才的厚愛,毫不廉恥地仗著陛下對奴才的幾分憐憫出於嫉妒然後有恃無恐地惡意攻擊其他人,終是落得個咎由自取的下場。

陛下當初交給奴才的掌印放在奴才的床底下,這個身份……奴才也理應讓賢。”

裘思德一邊說著,一邊把朱砂帽摘下,安安穩穩放在地上,然後重重地磕三個頭。

隨後他擡起頭眼含悲淚地看向時晏之,反而笑了:“陛下,這三個頭是奴才報答您的知遇之恩,當然奴才也知道肯定無法還清的,到下輩子奴才再繼續還吧,奴才來世再侍奉陛下。”

時晏之看著裘思德又是脫帽又是跪下磕頭說些煽情的語言,心中自然也有些觸動,畢竟人心到底是肉長的,對方好歹是陪伴自己好多年的人,沒點感情是不可能的。

不過所有的溫情都只是短暫在他的內心停留,最終時晏之只是暗暗嘆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你不犯蠢的話,孤也不會把你廢了。

就在時晏之以為結局會是裘思德出宮養老的時候,下一瞬間裘思德做出了讓他大吃一驚的事情。

——裘思德飛快站起身撲向一旁的石柱,用力地用頭撞上石柱!

就在裘思德剛剛說完報恩的話之後,不到半柱香時間,連暗自惋惜的時晏之和暗自竊喜的南宮樾都來不及作出反應的情況下,裘思德就這麽直直地撞上去。

當場血花四濺,腦漿迸裂,都飛到時晏之腳邊了,時晏之只顧著震驚地看著頭部不斷冒出血液的裘思德,哪裏察覺得到腳邊的腦花。

南宮樾只是想使點小心眼逼迫裘思德給自己讓位而已,哪裏想過真的殺死對方嗎?雖然好像不是他殺的,是自殺,但到底有些心有餘悸。

鮮血從裘思德腦袋溢出,給在場的兩個人都是一個巨大的沖擊。

過了很久,做好思想工作的南宮樾才小心翼翼地緩緩走過去,走到裘思德的身邊,探查他的鼻息。

沒有生命氣息。

意識到這點的南宮樾回過頭望向時晏之搖了搖頭,似乎又想起自己是白蓮花人設,於是立刻裝出被裘思德死去的消息嚇得驚魂未定的樣子跳起來,特別誇張地驚嘆:“哎呀,裘大人他怎麽死了。”

南宮樾還好意思跑到時晏之的身邊詢問:“陛下,這該怎麽辦啊?”

時晏之平靜地註視著他看了一會兒,像是在說“你是覺得孤是傻子嗎?那麽明顯的變化都捕捉不到,孤就在這裏靜靜看著你演戲”。

像這樣兩相對峙許久,南宮樾終於明白時晏之剛才只是在配合他演戲,方便他順理成章換掉裘思德而已,收斂了臉上白蓮花的表情,眼神銳利,神情鋒芒畢露:“裘思德死了,陛下打算怎麽處理他的屍體,隨便找侍衛埋了嗎?

還有——裘大人死後懸置出來的掌印太監之位……陛下該如何處理?短時間內就要找個身家清白、對自己忠心的人很難吧?”

“所以呢?你這麽說是想向孤推薦你自己是吧?從你陷害裘思德的時候不就想清楚了嗎?”時晏之看著白蓮花終於露出鋒利的爪牙,危險地瞇起眼睛看他,“或者說從你知道孤是皇帝的時候就這麽想了。”

“——你想取代裘思德上位。”

南宮樾面對時晏之的試探並不退縮,也沒有委婉謙虛,而是先發制人,戲謔地勾唇笑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時晏之:“既然陛下早就看清了奴才的想法,又為什麽要按照奴才的想法把裘大人逼死呢?

陛下身為一個皇帝,就算他做錯了事,不也可以包庇嗎?可是您選擇配合奴才,選擇站在奴才的這邊。”

“您是奴才的共犯。不過奴才想問您一句,為什麽?”

時晏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不多時發出一聲低笑:“孤的事情哪有這麽多原因,不過正好是因為最近看他不爽,正好你給了孤這個把他換掉的機會,說起來你不應該感謝孤嗎?感謝孤沒有站在他的那邊。”

“本來孤以為自己除了裘思德沒有可用的人,沒想到你比裘思德更好用,那麽——裘思德的位置就由你擔任吧,這對於你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不是嗎?”時晏之犀利地嘲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裘思德屋內的掌印以後就屬於你了。”

時晏之說完就冷下臉往禦書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命令南樾,“叫侍衛把他的屍體拖到亂葬崗埋了,再叫宮女反覆清理這裏的血跡,孤不想在宮裏見到晦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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